牛根升楞了一下，张晨能问出奶源这个问题还是让他挺惊讶的。
牛根升想了想，“在初期就建设自己的奶源基地肯定是行不通的，我的想法是，在初期，以先销后厂的方式运营。”
张晨目光一闪，“先销后厂？”
牛根升点头道：“对，我们可以先不用建自己的奶源基地，现在蒙西奶源充足，我们可以和各大奶站合作，先从奶站收奶，厂区负责杀菌灌装。”
张晨沉吟道：“现在奶源充足，但市场打开后呢？奶源充足也只是相对的，目前各大奶站应该也都是以销定产，奶牛的规模都应该不大，即使有余量，应该也不会太大。”
牛根升呵呵笑道：“张先生年纪不大，对乳业倒是很了解，的确是这样没错，所以这只是权宜之计，我们真正的解决方案是化整为零，散户养牛，奶站收奶。”
张晨心中一凛，果然，这个模式应该在牛根升心中琢磨很久了，终于还是提出来了。
张晨若无其事道：“哦？听起来倒是很新鲜，您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？”
牛根升耐心道：“现在奶站，都是各大畜牧场自建的奶站，但蒙西的畜牧业发达，不止牧场有奶牛，其实很多牧民和养殖户自己手中也有很多奶牛，我的想法是，自建奶站后，从散户手中直接收奶。”
“当然，散户如果不成规模，这种模式就行不通，所以我想要和区里以及银行合作，为牧民和养殖户提供贷款，购买奶牛，比如一个村子50户，每户都养一头奶牛，这样整个村子就有五十头奶牛。养殖户每天挤完奶后，送到奶站，奶站再运到工厂，这样货源的问题就解决了。”
“这实际是个三赢的方法，奶农得到了实惠，他们只需要养牛就好了，买牛的钱是我们和银行出的，而且给他们增加了收入。由于我们不自建奶源基地，我们得到了廉价的奶源，而且供应链稳定。对于政府来说，解决了民生问题和就业问题。皆大欢喜。”
散户养牛，是牛根升的一大创举，由于模式的先进性，各**业随即立刻跟进，普及整个行业。
但这也是个潘多拉魔盒，由于散户养牛，缺乏监管，并且出于人的趋利性和国标的严格，散户必然会在交到奶站的鲜奶中动手脚。
一头奶牛的黄金产奶期只有几年的时间，过了这几年的黄金期，所产出的牛奶质量会越来越差，不可能符合乳业公司对鲜奶的收购标准。
但让奶农花钱再买奶牛，奶农愿意吗？他们宁可选择作假，也不可能花钱换一头奶牛。
因此，在04年之后，随着大量奶牛过了黄金产奶期，华夏的乳品行业就进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。
掺水、掺牛尿、掺石灰，随着检测技术的不断进步，作假的手段也不断进步，到最后，演变成为掺三聚氰胺。
所以，曾经有人说，牛根升是华夏乳业最大的罪人，正是因为他开启了散户养牛的模式，才导致最终华夏乳业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。
牛根升说完，却看到张晨面色严肃，不由一愣。
张晨缓缓道：“牛总，你这个模式从企业运营的角度来说非常好，非常适合初创企业。但你想过没有，如何监管收上来的鲜奶质量呢？”
牛根升哈哈笑道：“国家有国标，工厂也有厂标，而且每个公司都有质检，奶农如果作假，肯定不会收的。”
张晨严肃道：“您能确保所有的检测监管都是有效的吗？能确保没有人徇私舞弊？能确保奶站的人不被收买？能确保你们工厂的质检人员不会睁一眼闭一眼？如果都能杜绝，为什么我们现在喝的牛奶味道越来越淡？这其中掺了多少水？如果监管是有效的，为什么乳业公司没有检测出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