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手术室一进，就是整整六个小时.
莫然肩膀有伤使不上大力，是先他们一步出来的.
刚出手术室大门，就看到了门外正在等待的连越和吴骁.
吴骁的右臂几乎是齐根部被炸断的.
断臂已经残破不堪，没有办法再做接回处理.
本就显得瘦小的吴骁，此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，再有身边高大的连越做对比，就显得更加佝偻了.
见莫然摘了口罩走出来，他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.
眼神询问般的看向莫然，却不太敢开口问.
莫然朝他点点头.
“你放心，没什么问题.”
吴骁终于松了口气，一屁股又坐了回去.
连越帮着莫然把外边的无菌服脱掉，扔到了一旁的回收桶里.
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.
两个人也长舒一口气般的坐到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，等陈娆和程晓.
莫然看着吴骁的断臂，忍不住问了一句.
“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，值得么.
如果没有成立帮派，你们三个在任何一个组织里，甚至是当个自由人，都要比现在来的痛快和自在.”
吴骁将头低低的迈进胸口，无声的叹了口气.
“什么值得不值得，我不懂.
我只知道在末世刚来的时候，过的是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.
那会还没有变异出能力，甚至连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，都能追得我们屁滚尿流.
前脚刚找到个休息的地方，下一秒就因为身上有虫子体液，被几个壮汉赶了出去.”
吴骁的眼睛迷茫没有焦距，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.
“游泳馆被砸塔了，我从里边逃出来之后，除了游泳短裤，甚至连个裹身的衣服都没有.
那会天气还没有现在这么热，我冻的连脚下踩到了锋利的石头，都感觉不到疼.
我被狗追，被老鼠撵，被虫子糊.
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类聚集的避难点，还被他们拳打脚踢的赶出来.
只有他们对我好.
自己饿的快不行了，却还能把所剩无几的吃的，分我一口.
见我满身都是伤，还到处找药给我治疗.”
吴骁抬起头，眼神坚定的看向莫然.
“所以没什么值得不值得.
我们现在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不再过那样的日子，也让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更多人，不再过那样的日子.
我知道外界传我们帮派全都是中饱私囊，克扣物资.
一边聚拢自己的势力，一边又两面三刀的施舍.
但他们不知道，我们获取的物资和我们享受的一切，都是拿命换来的.
他们坐享其成，总觉得那都是我们应该的.
可我们为什么应该这么做?
我乐意把用命换来的一切，都分给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.
但如果不是我哥他们要求，我不愿意免费供养这些人.”
莫然其实倒也能理解吴骁说的这些.
无论是什么样的群体，都会有一些投机取巧还怨天尤人的异类.
这就像是他们医生这个行业.
末世前，无论你的双手曾经救过多少人的命，总会有一些人，因为你的一个不那么温和的眼神，不那么和善的语气，就将所有矛头指向你.
甚至还认为，你们拿着薪水报酬，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对待，都是应该受的.
吴骁自嘲的笑了一下.
“我们不是吃人怪物.
我不知道其他帮派内部氛围如何，但我们青龙会，绝对不是传言中那样不近人情丧心病狂.”
他看了一眼连越，继续说道.
“并不是每个传言，都那么靠谱，不是么.
起码一开始，我们还以为你们几个，就像是传言里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杀人机器呢.”
莫然想到那个关于他们的谣言，也忍不住笑了.
她原来以为，吴骁就是个冲动任性没什么脑子的莽夫.
没想到，他还是个有些孩子气般热血的中二莽夫.
“也对.
但我们也确实不是什么一路走一路积德行善的活佛就是了.”
吴骁用脚尖蹭了蹭地面上滴落的汗水.
“但宋城说了.
你们虽然表面不善，但你们有自己一套跟身立命的原则和底线.
就像这次行动，你们再怎么强调不会出手.
最后也还是直接或者间接的帮了我们很多.”